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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03月29日
哞哞叫的牛依然憨态可掬,不紧不慢,似曾相识,仿佛是儿时的牛踏着岁月,背负阳光,从三合镇的家门口向我缓缓走来

●徐霆

难忘儿时放学归来,沿路总见农家炊烟袅袅,木门任其敞开,一侧有拴在木桩上的牛,或立或卧,眼神温柔恬静,不时咀嚼饲草,吐舌流涎,摇头摆尾,悠然自得,观之可爱。

牛出大力,或拉车,或犁地,辛苦至极才得饱腹。有时车重上坡艰难,赶车人焦躁,总会执鞭抽打,“啪啪啪”,几道鞭痕,纵横交错,在毛茸茸的脊背上触目惊心。有时犁头入土太深,牛拉犁向前困难,腿直打哆嗦,鞭子就伴随着“驾、驾、驾”的厉声吆喝抽下来,及至到了田头地角,需提犁调转方向,又“吁、吁、吁”喝令停下,心急者免不了又甩出几记鞭子。牛之一生,就在这鞭打与呵斥中度过。

每逢年节,养牛的人家总会把饲草料填得满满的,甚至溢出来,并在木头牛槽上贴一个大红的“福”字,似乎想让牛也沾沾福气,享受一下不劳而获的一天。我从旁经过,替它欢喜之余内心也不免同情。

少年时代,在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牛不仅有耕牛,更有奶牛。鲁迅以牛自况,说吃的是草,挤出的是奶。这“牛”恐怕多半是奶牛,本身并不会耕地,任务就是产奶,估计体力活儿还是轻省一点。奶有厚生之利,一向为人所喜,如我辈几天不喝总惦记那口奶香。

在三合镇,我几乎每天骑自行车到村子养牛的老安家“打奶”。装奶的瓶子就是那种葡萄糖输液瓶。每次从圈舍出来,把装满牛奶的玻璃瓶子抱在怀里,我能感觉到牛奶热乎乎的,甚至有些烫。近在咫尺的黑白花奶牛“忽闪忽闪”眨着眼睛看我,周遭飘散的奶香、体温的氤氲、四处皆是的草料和牛粪有最质朴的生命张力,瞬间让我有回到大自然撒个欢儿的冲动。这份美好的体验持续了三四年之久,直到我们全家搬到市里生活,便再也喝不到如此新鲜醇厚的牛奶了。

对牛精神层面的认识更早要追溯到读的第一部古典小说《西游记》,奶奶家那本老版的《新华字典》都快被我翻烂了,只见好多不认识的字,但还是急不可耐地读下去,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神话世界委实让我心驰神往。印象里牛魔大王、独角兕大王,还有玄英洞里的辟寒大王、辟暑大王、辟尘大王等等,但凡是牛成精了,战斗力都超级强悍,即便斗战胜佛孙悟空也要东求神、西拜佛,搬来“救兵”,费了大周章才能拿下,绝非手到擒来。我只对他们的兵器很不满意,例如牛魔王的“混铁棒”,总觉得不如“如意金箍棒”外形威武和名字响亮,有些“榔槺”。

想起一个大学时代的女同学,鼻子略高挺,有点害羞,平时在食堂就餐也见不到她。我们只在教学楼上完课,回寝路上闲聊过,她跟我说她最爱吃牛肉,吃了有劲儿,她家她最能吃肉了。寒暑假,同学们都回家了,只有她留在外面打工,在一家烧烤店干“小工”。据她自己说,除了端盘子、洗碗筷、服务喝酒喝到深更半夜的顾客,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油渍麻花地用铁签子穿肉串,一上手就停不下来,烟熏火燎到月明星稀。有个一起打工的男孩,从“学徒工”上升到“切墩儿”,虽然年岁不比她大多少,但已被烧烤店老板“器重”。她主动多干活,替那个男孩干活,因为“切墩儿”将来要“挑大梁”。最初我以为她这么拼是打工挣钱减轻生活压力,但女孩说只是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,看离开父母能不能独立生存。她嗓音略带沙哑,身体单薄,小胳膊用东北话来说“精细儿”,说起昏天黑地的打工经历,只一个劲儿重复说:“我一定要好好学习!”

那时我是一个无知少年,除了佩服女孩吃苦耐劳,并不觉得怎样。在大学毕业后的某一天,远在外地的女孩还给我打过一个电话,具体说什么我早忘了,只记得鼓励我好好读书,希望我们能再相见。好多年后,我在新疆工作,偶然又联系到她,她已经读到博士后并在沈阳某所高校任教了。

如今,因为工作原因,我常跟牛羊打交道,伊宁县有个“黄公巴扎”,是兵地合作的典范,是整个伊犁地区活畜交易的集散地,每周一、三、五是巴扎日,附近3市8县的老百姓都来“赶巴扎”,非常热闹。巴扎上吃喝玩乐一条龙的烟火气让人开心,哞哞叫的牛依然憨态可掬,不紧不慢,似曾相识,仿佛是儿时的牛踏着岁月,背负阳光,从三合镇的家门口向我缓缓走来。

--> 2024-03-29 哞哞叫的牛依然憨态可掬,不紧不慢,似曾相识,仿佛是儿时的牛踏着岁月,背负阳光,从三合镇的家门口向我缓缓走来 1 1 兵团日报 c1066584.html 1 /enpproperty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