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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12月31日

阔克托别之冬

阔克托别黄鸭湖冬景(摄于12月20日)。薛宇 摄

●薛宇

在四师七十七团康苏大地的怀抱里,阔克托别就像一首悠扬的老歌,每一个音符都在岁月里低吟浅唱,而它的冬日,更是这旋律中最动人心弦的乐章。

“故乡”,那是一个能在心底泛起千层浪的词汇。每当它在脑海中浮现,我仿佛听到一只黄鸭贴着湿地河滩低飞而过的叫声,短暂、空灵,而后消失在无尽的思绪里。2017年的冬天,我和父亲踏上了前往于尔泰沟黄鸭湖的路。车在柏油路尽头转入石子路,一路摇摇晃晃。窗外,卡拉套山的雪峰高耸入云,像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,威严而庄重。阳光洒在雪山上,折射出耀眼的光芒,与近处连绵起伏、略显低矮的山丘相映成趣。近处的雪地并非一片洁白无瑕,半截枯草从雪中探出脑袋,像是在和严寒抗争;那些石头也露出黧黑的面容,在雪的映衬下,更显沧桑。

如今我所在之处距阔克托别仅200公里,它或许不算传统意义的故乡,而3000公里外的四川祖籍,我回去的次数寥寥无几。记忆中的四川老家,只有梅雨天里晾不干的衣物和老屋那股潮湿的味道。对父辈来说,那里是根;但对我,阔克托别才是我魂之所系。我把它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,不愿轻易触碰,也不想与人分享。它是我诗歌的灵感源泉,散文的情感寄托,在无数个梦境里,它如影随形。

阔克托别的冬,总是始于一场盛大的雪。雪前的傍晚,天空会被染成一片淡淡的紫,像一幅水墨画被晕染开来。冬日天黑得早,小镇的居民们在寒风中匆匆赶路,他们缩着脖子,双手紧揣在衣兜里,急切地想回到温暖的家中。我却偏爱在这寒夜里漫步街头,伸手触摸街边路灯那冰冷的灯杆,感受着寒意从指尖传来;对着空气哈气,看着那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散开,像一朵转瞬即逝的云。若能遇上卖红薯的老妪,买上一根,刚出炉的红薯热气腾腾,顾不上烫嘴就咬上一口,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散开,剩下的红薯揣在怀里,像揣着一个小火炉,暖遍全身。

半夜,当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,我在屋内都能感受到窗外雪花的召唤。我迫不及待地跑下楼,单元门口昏黄的灯光下,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,如同天女撒下的花瓣。落在肩头,不一会儿就积了薄薄一层;落在睫毛上,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而诗意。院子里的雪已有十多厘米厚,门檐上去年的大红灯笼被雪覆盖,那点点红色在白雪中显得格外娇艳。

在阔克托别的冬天,我坐在炉子旁读《冬牧场》。书里的图片,一幅一幅与康苏大地紧紧粘合在了一起。牛羊转场的画面,跟我见过的一模一样,还有那些毡房,毡房里的哈萨克族牧民,他们都特别朴实。锅里煮着的羊肉和抓饭,热气腾腾的,看着就香。

我以前有哈萨克族邻居,就跟书里“居麻”一家似的。平常日子里,他们老给我送好吃的,酥油、奶疙瘩、馕饼啥的。每次他们来,都热热闹闹的,我们就这么闯进彼此的生活,处得特别舒服,心里也暖乎乎的。大家一起聊天,一起分享生活里的小事,有难处了也互相帮衬着。这些日子过着过着,就成了我心里最难忘的回忆,也让我明白了不同民族间的情谊,其实就藏在这些平平常常的交往里。

小时候,对雪的记忆总是和春节连在一起。过年时,一家人穿着新衣走在厚厚的积雪上,咯吱咯吱作响。孩子们像脱缰的小马,在雪地里蹦蹦跳跳,不一会儿鞋子里就灌满了雪。大人们忙着去团部采购年货,拉着爬犁在冰雪上滑行。我们坐在爬犁上,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,眼前是父母高大的背影,他们就像两棵遮风挡雨的大树,为我们撑起一片温暖的天空。那时的我们懵懂无知,多年后才明白,那些岁月里,父母用爱为我们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城墙。

阔克托别的冬,那些寒冷中的温暖,那些岁月里的故事,如同冬日里的暖阳,在我生命的长河里熠熠生辉。无论我走到哪里,它都是我心灵的归宿,一直用它独有的方式,治愈我、陪伴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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